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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
第二十八章 (第2/2页)

“沈……沈叔?”沈青梧的声音也在发颤,她上前一步,想要看得更真切些。
  
  “是!是老奴!是沈忠啊!”沈忠再忍不住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压抑了四年的悲恸、屈辱、绝望与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,如同决堤的洪水,冲破了他钢铁般的意志。这个曾在战场上身中数箭不曾皱眉的汉子,此刻匍匐在地,肩膀剧烈耸动,发出野兽般压抑的、破碎的呜咽,“小姐……您还活着……老天有眼……将军……将军和少将军他们……呜呜……”
  
  沈青梧的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。她蹲下身,想去扶他,手伸到一半,却又无力地垂下。父亲,兄长,沈家满门……沈忠的悲泣,像一把钝刀,再次狠狠剜开她心底从未愈合的伤口。
  
  但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溺于悲伤。时间紧迫,机会难得。
  
  她用力抹去眼泪,吸了吸鼻子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“沈叔,快起来!现在不是哭的时候!”她压低声音,语气急促而坚定,“告诉我,沈家现在到底如何?还有多少人活着?境况怎样?”
  
  沈忠闻言,猛地止住哭声,抬起满是泪痕的脸,狠狠抹了一把,眼神重新变得坚毅锐利。他深吸几口气,迅速平复情绪,站起身,虽然依旧佝偻着背,但那股属于军人的干练气息已然回归。
  
  “小姐,”他声音依旧沙哑,却清晰了许多,“沈家……遭了大难。老将军和少将军在边关被押解回京途中,于潼关附近……‘暴病身亡’。”他说到这四个字时,牙关紧咬,眼中迸出骇人的恨意,“尸骨……未曾运回,就地草草掩埋。夫人听闻噩耗,当夜便……悬梁自尽。在京的族人,男丁十五岁以上皆斩,十五岁以下及女眷,流放三千里,至漠北苦寒之地。四年……四年过去,老奴暗中打听,流放途中便折损过半,到达漠北后,水土不服,劳作艰辛,又……又去了不少。如今……如今沈家直系血脉,除小姐您之外,恐怕……十不存一。”
  
  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沈青梧的心脏。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亲耳听到这惨烈的结果,仍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站立不稳。她扶住旁边冰冷的墙壁,指甲深深抠进砖缝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  
  父亲,兄长,母亲……族人们……
  
  血海深仇!这已不仅仅是个人恩怨,而是沈氏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的灭门之恨!
  
  “是谁……具体是谁动的手?除了苏浅雪,还有谁?”沈青梧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声音冰冷得如同地狱寒风。
  
  “明面上,是苏贱人父女勾结兵部几个败类,伪造书信,构陷沈家。”沈忠眼中恨意滔天,“但老奴这些年暗中查访,发现当年负责‘查证’沈家谋逆的刑部侍郎刘墉、负责押解将军和少将军的禁军副统领赵莽,以及后来在流放路上‘格外关照’沈家族人的那几个押解官,都或多或少,与一个人有牵连。”
  
  “谁?”
  
  “已故的刘嫔之父,当今户部尚书,刘文渊。”沈忠一字一顿。
  
  刘嫔!又是她!沈青梧脑中飞速串联:赵宫女因刘嫔被贬浣衣局,王选侍因“冲撞”刘嫔被罚入冷宫,如今沈家血案背后也有刘家的影子!这个刘家,在后宫前朝,到底编织了一张怎样的大网?
  
  “还有,”沈忠继续道,声音压得更低,“老将军出事前,曾有一封密信送出,几经周折,侥幸落到老奴手中。信中说,他察觉边关军饷粮草屡被克扣拖延,背后似有户部与兵部联手的痕迹,且隐约指向宫中……有人与北狄暗中有所勾连,欲借外敌之手,耗空沈家军,甚至……构陷沈家通敌!”
  
  宫中有人通敌?!沈青梧倒吸一口凉气。这罪名,比谋逆更加险恶致命!若真如此,那幕后黑手所图,恐怕不仅仅是扳倒一个沈家,而是……动摇国本!
  
  “那封密信呢?”沈青梧急问。
  
  “老奴冒险将信藏于一处隐秘所在,不敢随身携带。”沈忠道,“但信中提到几个关键人名和线索,老奴记在心里。一是户部一个掌管北疆军饷拨付的郎中,姓钱,似乎与刘尚书往来密切;二是北狄那边一个经常在边境活动的商人,化名‘胡九’,实则为北狄细作头目之一;三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疑惑,“将军信中暗示,宫中与此事有牵连的,可能是一位‘礼佛心善’、‘深居简出’的贵人。老奴一直不解其意,直到……直到听说小姐您在静思院遭遇,以及太后娘娘忽然插手……”
  
  礼佛心善,深居简出……沈青梧心头剧震。后宫之中,符合这个描述,且有足够能量与动机的……难道太后早就知情?甚至……她也牵涉其中?不,不对。若是太后参与构陷沈家,何必如今大张旗鼓重启调查?何必庇护自己?但父亲密信中的暗示,绝非空穴来风。
  
  谜团,似乎更大了。
  
  “沈叔,你如今在慈宁宫当差?”沈青梧暂时按下心中惊疑,问起沈忠现状。
  
  “是。”沈忠点头,“沈家出事后,老奴侥幸逃脱追捕,毁了面容,更名换姓,通过早年一点旧关系,辗转进了慈宁宫,做了个最末等的杂役太监。一来此处相对安全,二来……也存着万一之想,或许能探听到些许关于小姐、关于沈家冤情的消息。没想到……老天开眼,真的让老奴等到了小姐!”他又激动起来,眼眶泛红。
  
  “委屈沈叔了。”沈青梧心中酸楚。昔日威风凛凛的亲卫队长,如今却要毁容屈身,在这深宫最底层艰难求生。
  
  “为了沈家,为了将军,这点委屈算什么!”沈忠语气斩钉截铁,“小姐,您现在有何打算?老奴该如何相助?”
  
  沈青梧迅速整理思绪,低声道:“太后有意借我之手,彻查苏浅雪背后势力,并为沈家翻案。我需找到确凿证据,指向最终元凶。沈叔,你需帮我做几件事。”
  
  “小姐尽管吩咐!”
  
  “第一,联络其他尚在京中、可信的沈家旧部,暗中收集当年构陷案的所有蛛丝马迹,尤其是刘墉、赵莽、刘文渊,以及那个户部钱郎中、北狄商人胡九的相关信息。但务必谨慎,不可暴露行迹,一切以安全为上。”
  
  “老奴明白!”
  
  “第二,你在宫中,留意一切与刘嫔、文秀、吴嬷嬷、苦檀香、长春宫走水、巫蛊厌胜相关的传闻或线索。尤其是那个文秀,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还有王选侍……她似乎知道很多。”
  
  “文秀……”沈忠皱眉思索,“这个名字,老奴似有印象。好像……先帝晚年,那位卷入巫蛊案被赐死的张美人身边,有个得力的宫女就叫文秀?若真是同一个人,她当年竟然没死?”
  
  又是一个惊人的线索!文秀竟可能是张美人的旧人?那张美人巫蛊案,是否也与如今的阴谋有关联?沈青梧感觉一张跨越多年、错综复杂的巨网,正在缓缓浮现轮廓。
  
  “第三,”沈青梧从怀中取出那枚黑色骨片,递给沈忠,“你见多识广,可认得此物?这是我从王选侍袖中找到的。”
  
  沈忠接过骨片,就着窗光仔细观看,又用手指摩挲边缘符文,脸色渐渐变得凝重:“这……这像是西南苗疆一带巫蛊术中,用来承载‘阴诅’的‘咒骨’。材质似乎是……未足月婴孩的顶骨制成。”他声音带着寒意,“此物邪性极重,通常需以施术者或被害者至亲之血长期温养。王选侍怎么会有这个?”
  
  沈青梧想起王选侍腕上那渗着暗红液体的伤痕,和她日益衰败的身体,心中了然。王选侍恐怕不仅是知情人,更是某种邪术的受害者,甚至……可能是施术的媒介或祭品!
  
  “此事暂且记下。”沈青梧收回骨片,“沈叔,我们联系需万分小心。今日之后,若无紧急情况或太后安排,不要主动找我。一切听从崔嬷嬷传递的消息。”
  
  “是,小姐。”沈忠重重点头,眼中充满坚毅与忠诚,“老奴这条命是将军给的,如今能为小姐、为沈家效力,万死不辞!”
  
  沈青梧心中激荡,伸手用力握了握沈忠粗糙冰凉的手:“沈叔,保重。我们都要活着,看到沈家沉冤得雪,看到仇人伏诛的那一天!”
  
  沈忠重重点头,虎目含泪。
  
  就在这时,佛堂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和宫女低低的说话声,似乎在询问沈姑娘是否在佛堂内。
  
  时间到了。
  
  沈青梧与沈忠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。沈忠重新戴上暖帽,压低帽檐,身形一闪,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拉开耳房后墙一处极其隐蔽的、类似通风口的小木板,钻了出去,木板随即合拢,看不出丝毫痕迹。
  
  沈青梧则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襟,深吸一口气,拉开耳房门,神色平静地走了出去。
  
  门外,正是那两名值守的宫女,见沈青梧从耳房出来,脸上闪过一丝讶异。
  
  “方才觉得有些头晕,便进去歇了歇。”沈青梧随口解释,语气自然,“可是崔嬷嬷寻我?”
  
  “回姑娘,是太后娘娘那边传了新鲜瓜果来,崔嬷嬷让送来给姑娘尝尝,见姑娘不在暖阁,故来寻。”一名宫女恭敬回道。
  
  “有心了。”沈青梧点点头,拢了拢斗篷,“回吧。”
  
  她最后看了一眼佛堂中袅袅的青烟和慈悲的观音像,转身,沿着来路,缓缓走回西暖阁。阳光照在她身上,在雪地上拉出一道纤细却挺直的影子。
  
  袖中,那枚黑色木牌冰冷坚硬。
  
  心中,却因沈忠带来的消息和那沉甸甸的忠诚,而燃起了一团更加炽烈、也更加冰冷的火焰。
  
  藤蔓已悄然延伸,毒蛇的巢穴,就在前方。
  
  她已踏上征途,再无回头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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