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赴约
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赴约 (第2/2页)“这位是吏部尚书,赵胥礼赵大人。”孔鹤臣介绍道,“掌管天下官员铨选考绩,可是位高权重啊!”
苏凌再次恭敬行礼道:“赵尚书!晚辈久闻赵尚书执掌吏部,公正严明,素有‘铁面’之称,天下官员无不敬服!今日得见,果然严谨肃穆,令人望之而生敬畏之心!”
赵胥礼只是微微颔首,表情几乎没有变化,声音也平淡无波。“苏黜置使客气了。为国选才,分内之事,不敢称功。”
他的回应简短而克制,符合其一贯给人的印象。
孔鹤臣又指向另一位官员。此人身形高大,肤色微黑,方面阔口,浓眉如墨,眼神开合间带着一股隐隐的煞气和威势,仿佛常年与刑狱打交道,浸染了一身的肃杀之气。
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便服,虽非官袍,却依旧能感觉到其人的刚硬。
“这位是刑部尚书,黄炳琨黄大人。”孔鹤臣道,“专司天下刑名律法,可是令宵小之徒闻风丧胆的人物!”
苏凌拱手道:“黄尚书威名,如雷贯耳!晚辈听闻,黄尚书执掌刑部,雷厉风行,执法如山,乃是我朝刑狱的定海神针!有黄尚书在,想必龙台城的治安定然是路不拾遗,夜不闭户了!”
黄炳琨哈哈一笑,声音洪亮,竟似乎有些豪爽之感,但也仅限表面。
“苏大人言重了!维护京畿治安,乃黄某分内之责!至于路不拾遗?哈哈,苏大人谬赞了,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!苏大人年轻有为,日后若有涉及刑名之事,还需多多协作!”他话虽如此,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冷静的审视。
苏凌心中暗自冷笑,这一趟能见到这三个人,已然值回票价了,丁士桢——户部贪腐案,赵胥礼——科场舞弊案,黄炳琨——欧阳一门冤杀案。三个人......冤有头,债有主......有朝一日,一个都跑不了!
介绍完这三位重量级人物,孔鹤臣又依次简要介绍了另外三位尚书:兵部尚书王燮,是一位身材壮硕、面色红润的老者,虽穿便服,但坐姿挺拔,眼神锐利,带着军旅之人的硬朗气质。
礼部尚书郭允之,是一位清瘦的老者,留着长须,穿着朴素的道袍,颇有学者风范,但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精明显示他并非纯粹的学者。
工部尚书秦皋,身材矮胖,脸上总是带着和气生财的笑容,手指粗短,像是经常摆弄器械之人。
苏凌皆一一客客气气地见礼,说着场面上的恭维话,礼数周到,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。
一番叙礼已毕,孔鹤臣笑容满面地再次邀请道:“苏贤侄,诸位同僚,站在门口说话不成体统,快快快,里面请!酒宴早已备好,就等苏贤侄你这主角入席了!”
“孔大人先请!诸位大人先请!”苏凌连连谦让。
最后众人簇拥着,以孔鹤臣和苏凌为首,再次进入了那间极为宽敞奢华、名为“听潮阁”的雅间。
雅间内布置的更是极尽巧思,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,墙壁上挂着大晋书画名家欧阳羲的名作,角落的多宝格里摆放着各种古玩珍品。
中间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,足以容纳十余人同时用餐,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冷盘和精美的餐具。
众人谦让一番,最终孔鹤臣坐了主位,硬拉着苏凌坐在他左手边最尊贵的主宾位上,丁士桢自然坐在孔鹤臣右手边,其余人等按资历官职依次落座。
刚一坐定,孔鹤臣便轻轻击掌,等候在外的侍女们便如同穿花蝴蝶般,端着一道道热气腾腾、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鱼贯而入。
什么熊掌驼峰、猩唇豹胎、鲥鱼龙虾......尽是些寻常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稀罕物。美酒更是斟满了夜光卮,香气四溢。
“苏贤侄,你大病初愈,正需滋补!来来来,尝尝这盅血燕窝,最是温补!”
孔鹤臣热情地亲自用公用木箸给苏凌布菜。
苏凌却连忙站起身,执意不肯先动,脸上堆满了诚挚的、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敬意,声音也提高了些许,确保在座所有人都能听到。
“孔大人!万万不可!折煞晚辈了!”他拱手朝着孔鹤臣,语气无比恭敬。
“孔大人乃天下清流魁首,士林仰望,百官之楷模!更是深得陛下信重,亲题‘君子可钦’匾额褒奖的国之柱石、大鸿胪!有孔大人在此,便是泰山北斗,我等晚辈唯有仰止地份!”苏凌顿了顿,声音郑重了不少道:“岂有长辈未曾动箸,晚辈便先行动手的道理?这......这简直是太没了规矩!吓死晚辈,晚辈也绝不敢僭越!还请孔大人万万不要推辞,否则晚辈真是坐立难安,食不下咽了!”
他这番话,说得情真意切,马屁拍得震天响,简直把孔鹤臣捧到了云端里。尤其那句“君子可钦”和“大鸿胪”,更是搔到了孔鹤臣最大的痒处。
果然,孔鹤臣听得眉开眼笑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,心中受用无比,仿佛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畅快。
但他面上却还要做足姿态,连连摆手,故作嗔怪道:“哎呀!苏贤侄!你呀你......太过拘礼了!今日乃是私宴,不必讲究那些虚礼!快快坐下!”
“礼不可废!孔大人若不先动,晚辈是万万不敢的!”苏凌坚持站着,态度极其“诚恳”。
“好好好!拗不过你!那老夫就......就先来?”
孔鹤臣这才“无奈”地拿起筷子,象征性地夹了一箸离自己最近的清淡小菜,放入口中,“好了好了,老夫动过了,苏贤侄,诸位同僚,都快快动箸吧!不必拘束!”
众人这才纷纷笑着拿起木箸,宴席正式开始。
席间,气氛热烈异常。
六部的主官们,除了表情严肃的赵胥礼和气质硬朗的黄炳琨稍显克制外,其余人等,包括兵部的王燮、礼部的郭允之、工部的秦皋,都频频向苏凌敬酒,说着各种天花乱坠的恭维话。
“苏大人年少有为,一篇《春江花月夜》冠绝古今,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!来,郭某敬您一卮,祝您才思永驻,文运昌隆!”这是礼部尚书郭允之的恭维。
“苏黜置使深得丞相信重,肩负皇命,清查吏治,实乃我朝之幸!秦某代表工部,敬您一卮,预祝大人马到成功!”这是工部尚书秦皋的恭维。
“苏大人,日后在京畿有何需要兵部协助之处,尽管开口!王某一定尽力!来,满饮此卮!”这自然是兵部尚书王燮开口说话。
就连丁士桢也笑着举卮道:“苏大人,日后在钱粮用度上若有难处,也可来找老夫商议嘛!户部定然全力支持黜置使的工作!来,老夫也敬你一卮!”
苏凌来者不拒,无论谁敬酒,他都笑容满面地站起来,说着漂亮的客气话,然后将卮中酒一饮而尽。
“郭尚书过誉了,晚辈些许拙作,难登大雅之堂,岂敢在您这礼部宗伯面前卖弄?该晚辈敬您才是!”
“秦尚书言重了,清查吏治乃为陛下分忧,还需诸位大人鼎力相助才是!”
“王尚书豪爽!有您这句话,晚辈心里就踏实了!敬您!”
“丁尚书太客气了!有您这位财神爷支持,晚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?晚辈先干为敬!”
他言辞恳切,态度谦恭,酒到卮干,仿佛完全沉浸在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氛围之中,一副初出茅庐、骤然高位、被官场老油条们捧得有些飘飘然的年轻人模样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
席间气氛愈加热络,各种吹捧和场面话也说得差不多了。孔鹤臣与身旁的丁士桢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,微微点了点头。
孔鹤臣脸上的笑容未变,但轻轻放下酒卮,清了清嗓子,原本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了不少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。
每个人都知道,铺垫已经足够,是时候该切入今晚这场宴会的“正题”了。
孔鹤臣看向苏凌,笑容依旧和煦,但语气却稍稍变得正式了一些。
“苏贤侄啊,今日老夫与诸位同僚设此薄宴,一来是为贤侄接风洗尘,二来嘛......也是想借此机会,让贤侄与我六部同僚都熟悉熟悉,日后在京畿办事,也便宜一些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了一下苏凌的反应,见苏凌依旧面带微笑,认真倾听,便继续道:“这第三嘛......前几日老夫去行辕探望贤侄时,曾提及......关于贤侄此番奉旨察查各部情状之事......老夫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......”
宴席间的气氛,随着孔鹤臣这番话,悄然变得微妙而凝重起来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苏凌脸上,等待着他的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