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 晚意抉择
第四十章 晚意抉择 (第1/2页)皇城的断壁间生出第一丛新绿时,楚君在太医院后院找到了那只药箱。
藤条编织的箱体缠着半枯的艾草,铜制的搭扣生着青锈,底层暗格里露出半截泛黄的药方——是他当年在噬魂渊受的箭伤,林晚意亲手写的诊治方案。楚君指尖抚过“忌动气”三个字,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熟悉的铜铃声,那是药郎走街串巷时摇的铃铛,清越得像雪落松枝。
“将军,周尚书他们还在金銮殿候着。”楚虎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来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礼部已经拟好了登基礼制,钦天监说三日后辰时是大吉……”
“让他们等着。”楚君将药箱抱在怀里,藤条硌得掌心发疼,“林晚意的踪迹,查到了吗?”
楚虎的影子在青砖上缩了缩:“回将军,城门守卫说,昨夜丑时见林姑娘背着药箱出了西直门,往云漠方向去了。随行的……还有个穿灰衣的老郎中。”
云漠?楚君猛地转身,龙戒上的玉玺嵌石突然发烫。他想起三日前万兽山使者那句“知道林姑娘在哪里”,难不成苏霓裳已经动了手?可云漠是边陲蛮荒之地,既无皇室残余,也非万兽山势力范围,她去那里做什么?
“备马。”楚君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,龙袍的下摆扫过墙角的青苔,“传我令,暂停登基筹备,全军戒备云漠边境。”
“将军不可!”楚虎扑通跪地,死死攥住他的袍角,“新朝未定,您若亲赴边陲,朝中必生乱局!那些老臣本就对您废黜帝号心存不满,若得知您为一介女子……”
“一介女子?”楚君低头看着他,龙戒在晨光里流转着冷光,“二十年前,在噬魂渊底喂我喝药的,是这‘一介女子’。三年前,在万兽山为我挡下毒箭的,也是这‘一介女子’。楚虎,你说她是‘一介女子’?”
楚虎的额头抵着青砖,声音闷得像埋在土里:“属下失言……可林姑娘既主动离开,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。将军您肩负楚家复兴之责,岂能……”
“复兴楚家,不是为了让更多人重蹈覆辙。”楚君扯开他的手,龙袍的盘扣崩飞两颗,落在草丛里闪着微光,“当年我楚家满门被斩时,满朝文武都在说‘楚家肩负国运,死得其所’。如今我若为了这皇位,放任她身陷险境,与当年那些人有何区别?”
他翻身上马,黑马焦躁地刨着蹄子,踏碎了满地晨光。楚君勒住缰绳的刹那,忽然瞥见太医院的窗台上晒着一排药草,其中一株开着细碎的蓝花——是“忘忧草”,林晚意说过,这草虽名忘忧,实则最是牵念。
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,楚君一路向西直门疾驰。沿途的百姓捧着新收的谷穗跪在道旁,见到他这身未及换下的龙袍,纷纷叩首高呼“万岁”。可那些呼声落在耳里,竟不如方才那阵铜铃声清晰。
“楚将军留步!”
清脆的女声自城楼方向传来。楚君猛地勒马,黑马人立而起,前蹄踏碎了一块写着“楚”字的木牌。他抬头望去,只见林晚意站在西直门的箭楼上,风掀起她月白色的药裙,像只即将展翅的白鹤。
她身后跟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,正哆哆嗦嗦地扶着垛口,腰间的铜铃随着城楼的风轻轻摇晃。
“你果然会来。”林晚意低头看着他,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,手里还攥着株刚采的黄芩,“我在城门口等了三个时辰,就知道你会丢下那些礼制来找我。”
楚君翻身下马,龙袍的下摆拖在尘土里,他却毫不在意:“为什么要走?”
“不走,难道等着做你的皇后吗?”林晚意弯腰放下药篓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昨日在贫民窟,我见着个瞎眼的老婆婆,她说她儿子原是禁军,三个月前为了护着粮车被乱兵砍了头。你猜她最后求我什么?她求我别让新朝的官再来征粮,哪怕让她去给将军府当牛做马。”
她顿了顿,从药篓里拿出个陶碗,里面盛着半块麦饼:“这是她给我的谢礼,说比太医院的补药管用。楚君,你看,百姓要的不是什么登基大典,是能吃饱饭,是儿子不会随便被砍头。”
楚君望着她手里的麦饼,忽然想起自己攻破皇城那日,也是这样一块干硬的饼子,被个三岁孩童紧紧攥在手里。他喉结滚动着,龙戒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:“我废除苛捐杂税,开仓放粮,就是为了……”
“就是为了让他们跪迎你这个皇帝吗?”林晚意的声音陡然拔高,药裙在风里猎猎作响,“楚君,你烧了赵家宗庙,却留着这皇城的宫墙;你杀了赵氏皇族,却要沿用他们的礼制。你告诉我,这和二十年前的赵乾渊,有什么不一样?”
龙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。楚君踉跄后退,撞在城门的铜环上,发出嗡鸣般的回响。他想说不一样,想说自己从未想过当皇帝,可噬魂渊底的龙魂在戒中嘶吼,金銮殿上百官的“万岁”声犹在耳畔——有些东西,从他戴上这枚龙戒开始,就已经不受控制了。
“我母亲曾说,医者的手,是救人的,不是用来戴凤冠的。”林晚意从箭楼上走下来,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城砖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当年在云漠行医时,我见过牧民为了争夺水源互相残杀,也见过沙暴过后,幸存者合力重建帐篷。楚君,治理天下和医治病人是一个道理,靠的不是龙袍玉玺,是人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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